11/11/2010

回憶

        回憶裡有些部分總是特別地鮮明。它們被賦予重要的意義,並被貼上寫有某些名字的標籤。我們偶爾將它們從回憶,從那灘汙穢黏稠的黑水潭打撈上岸,並赤裸著捲起褲管的雙腳坐在一旁讀著它們。這麼做著久了,讓我們產生了一種幻覺,好似只有這些我們讀得出來的小字條才是回憶,而回憶似乎是用這些小字條拼裝成的一本書。

然而我們同時卻又曉得這並不是真的。我們熟知真正的回憶。熟知那些在我們毫無預警的狀況下,從我們身後偷襲的巨大陰影,黏膩又善變的回憶。每一次我們微笑,回憶的黑泥就從我們嘴角滴落,從我們怒吼的舌尖竄出,在我們悲傷的臉頰上劃過,並與我們貪婪的目光一同落在美好的事物上。等到它們裹覆了我們全身,教我們呼吸困難,動彈不得的時候,我們趕緊縱身躍入那清澈的水池裡,然後我們製造了更多的黑泥。

我的朋友,而我如今已徹底化作一團黑泥。我的手腳在我行動時不斷地像溪水般流轉著,我的身體也如拋擲在牆上的泥團般緩緩地落下。我覺得疲倦,我想闔上眼,就這麼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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